更快不一定更好：数字时代，为什么仍有老师钟情黑板？ 原创 PUP China 普林斯顿读书汇

Editor's Note

数字时代，从大学到中小学乃至幼儿园的课堂上，电脑加投屏的组合已成为标配。写满板书的黑板、粉尘扑鼻的讲台，这些很多人心中对求学时期的共同记忆在当下的教学场景中似乎已不再常见。

但在这股数字冲击的浪潮中，数学老师们却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定力和韧性。对他们来说，数学是一种迷人且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形式，而粉笔和黑板之于数学家的意义，就像是颜料与画布之于画家般的重要存在。芝加哥大学的一位数学家甚至曾公开宣告，如果数学系改用白板和幻灯片代替黑板，教职员工将会奋起反抗。

黑板板书以其独特的信息表达方式俘获了数学家们的心。无数的图示、演算、涂写和擦痕背后，隐藏着思考的痕迹。在 Do Not Erase 这本书中，美国著名摄影师、纽约时装学院 (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FIT) 副教授 Jessica Wynne 历访大西洋两岸的数学课堂，以百余张全景板书照片展示了由黑板和粉笔演绎的思维之美。

粉笔版书：更契合人类思考节奏的交流工具

对于大多数数学家来说，黑板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实验室，是他们私密的思考空间。

英国数学家戈弗雷·哈代曾写道：“数学家同画家或诗人一样，是图案的创造者。”当一位数学家开始在空白黑板上书写时，他并不清楚思路将走向何方。正如作家眼前的空白页面、摄影师镜头中的空框一般，是空白的黑板将数学家一步步引向他的结论。

Amie Wilkinson 的黑板

黑板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重要的学习工具之一。在前近代时期的课堂上，学生们每人拥有一块用于演算作业的小石板，老师们却没法向整个班级分享和展示自己的思维成果。现代意义的大黑板第一次出现在教室里，据说是在1801年，此后的两个世纪中，它逐渐演变成我们熟知的模样：面积巨大、悬挂在墙面上、通常有着黑色或暗绿色的表面、以彩涂钢板或复合材料板制成。

现代技术发展日新月异，电脑的应用给教学实践带来了深刻变革，但大多数数学家仍选择在黑板上进行工作和教学。握住粉笔在黑板上涂写的触感会影响人的思维方式。在黑板上书写是一项在物质世界中进行的实时行动，它让解决问题的节奏在现实中自然伸展，演示者得以放慢思维，使信息变得易于消化。数字技术不断加快的节奏往往无法契合人类的思维节奏、观察速度和沉思行为。对于创造性活动来说，更快并不意味着更好。

Benson Farb 的黑板

芝加哥大学数学系副教授 Simion Filip 把黑板视为“一片活跃的空间”，“只需要一块海绵、一挥手臂，就可以修改想法，更正错误，并展示出对问题更好的理解。”虽然“用黑板讲课比用幻灯片慢”，但这意味着“听众可以更深入地吸收课上的内容”。

数学家 Ronen Mukamel 在哈佛医学院从事数学。他认为黑板弥补了现代交流方式的一些主要缺陷：“‘黑板交流’以人类思维的节奏自然而然地进行，因为演示者必须亲自写下所有将出现在黑板上的东西。”

Philippe Michel 是瑞士联邦理工学院专攻解析数论的老师。他列举了对自己而言必不可少的教学工具：一块长到“边界不会打断思维和写作”的黑板、一批日本羽衣牌优质粉笔、一大块用来清洁黑板的抹布，以及一大块用来擦干黑板的橡胶。

纽约城市大学助理教授 Nicholas Vlamis 则提到，黑板“将数学家共同体和他们的日常仪式黏合在一起”，“黑板交流”成为了他社交生活的核心：“我成年后最亲密的友谊都是从数学上的协作开始的。我们站在黑板前试图一起理解一些数学谜题，在不知不觉中，我便与他们成为了朋友——这已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之一。”

Hee Oh 的黑板

板书间绽放的数学之美

数学家们的上述感怀被收录在了美国著名摄影师 Jessica Wynne 的影集 Do Not Erase 之中。书中整页整页地呈现了拍摄于巴西、法国和美国的100多张黑板板书照片，每张照片都附有板书创作者的亲笔解说。在一篇篇短小简练的文字中，数学家们有力地说明了为什么黑板仍然是他们思考、教学、协作甚至社交的重要工具。

Wynne 在纽约时装学院教授摄影学，在工作之余，她结识了许多同样在大学任教的数学家。她注意到数学家朋友们对黑板和粉笔的着迷，便产生了用自己的镜头传递这些传统教学工具之价值的想法。

Hélène Esnault 的黑板

从数学诞生之日起，它便和建筑与音乐、乃至诗歌与哲学息息相关。数学从数字与公式化为曲线、化为节奏、化为演绎链条和逻辑语言。数学家们经由想象、思索和论证，在黑板上创造出各式图像图形，传达出数学学科的概念之美与视觉之美。

作为摄影师的 Wynne 并不能理解黑板上的公式和数学符号，但她对此并不在意：“我被形式抽象的美丽所深深吸引，同时又对这些图示、对称和结构感到完全疏离，无法触碰它们的含义——但事实上，我非常喜欢这种矛盾的感觉。我也许并不知晓那些定理的具体含义，但我确切地知道，在这层表面之下，它们正揭示着某种普遍真理。

Noga Alon 的黑板

Wynne 为自己的板书摄影工作制定了几项标准：

• 只为真实的黑板而非白板或玻璃板照相。这既是由于前者的内在美感，也因为 Wynne 不希望显露出时代的变迁。

• 以一种客观、直接、毫无演绎夸张的方式拍下数学家们涂写的整块黑板，捕捉下黑板的纹理、擦拭的痕迹、重叠的书写，以及黑板表面反射的各种光线。

Do Not Erase 将图像与文字结合在一起，启迪人们对美、数学和创造力之间的独特关系展开新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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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译自PUP官网素材和相关外媒报道，详情参见：

*https://press.princeton.edu/ideas/finding-mystery-truth-and-beauty-on-mathematicians-chalkboards

*https://www.timeshighereducation.com/news/tall-blackboards-and-best-chalk-still-vital-mathematicians

PUP 作者介绍

Jessica Wynne

Jessica Wynne是纽约时装学院的摄影学副教授。她拍摄的照片被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惠特尼博物馆和克利夫兰当代艺术中心所收藏，其作品曾受《纽约时报》、《卫报》和《财富》等英文主流媒体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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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有没有可视的形貌？正如 Jessica Wynne 所展示的，没有比工作中的思考者的一块人情味十足的、实时的、可以反复来回涂改的黑板更为雄辩的思想表达方式。Wynne 的照片勇气十足而情调温和，一次性地证明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数学思维的广度、细度和在无言中令人激动的历史深度。”

——Joel Smith, Morgan Library & Museum

原标题：《更快不一定更好：数字时代，为什么仍有老师钟情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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